印度式民主能让莫迪走多远

为时近两个月的印度大选终于落下帷幕，号称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民主选举下，新的印度总理莫迪登上全球最大民主国家的权力巅峰。然而紧随其后的问题是——莫迪能在其开辟的路上走多远？

如果说印度的民主不公平，坚定地民主自由捍卫者一定会跟你扯皮，印度选举确实实行的是全民投票制，投票选民人数超过了整个欧洲，而新增选民数量甚至达到了一个亿，这在西方国家都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印度模式下的所谓民主所体现出的公平又是什么？公平的扯皮还是公平的争吵？这是个问题。

很多人认为莫迪的上位来源于其推行的民粹主义和在其家乡古吉拉特邦所成功推行的经济政策。然而要我说，莫迪的高票数当选，实际上恰恰是源于印度式民主，温柔扼杀了莫迪的对手国大党的前程。

这种温柔的扼杀事实上体现在印度的多种矛盾政策上。

其一是经济发展模式。印度的党派倾轧是无需多言的，在莫迪当选之前，印度已经连续数届无法形成一党组阁的统一政府。不仅如此，在野党数目还众多，这种情况下，造成的结局就是“你不让我上台，你也别想好过。”印度中央政府对于地方的掌控力度是出了名的弱——量化的话中央政府在地方大概仅有四分之一的发言权。上个财年前总理辛格的基建政策被地方政府果断搁置，反恐计划、新税收政策推行？门都没有。

这种中央-地方关系之下的印度，所造成的结果实际上是一个国家表面下的分裂化趋势，并且颇具抱负的前总理辛格，所推行的基建政策几乎政令不出新德里——我们看看网络上流传的印度常年春运的图片就知道其铁路等基础设施的薄弱程度。

这种模式之下，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担任印度财政部长，再到04年之后持续连任直到今年的辛格，推行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发展方向——高科技、服务外包。看过好莱坞电影的都会有记忆犹新的情结，男主角拨个跨洋电话，接线员是印度人。实际上这大约反映了印度服务外包的第三产业覆盖力度。

这种发展模式的好处，在于直接越过了印度薄弱的运输、能源等基础设施，只靠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就能发挥自己的英文优势，让印度快速融入世界经济——甚至可以说是世界经济最为活跃的产业区域。然而关键的问题是印度还有另外一个尴尬的人口素质结构。

2013年，印度大学适龄人口的高等教育比例是18%，这还是在其反复推行政策之后的比重。与此同时，印度的文盲率达到惊人的36%，三亿多文盲。这意味着其政府推行的高科技+服务外包模式，仅仅是满足了极少数人口的增收目标。不仅如此，在印度工业化的过程中，过早的推行了农业退出，导致了大量农业人口失业。

这种模式下，看似蒸蒸日上的印度经济下，实际上埋藏了一枚巨大的炸弹。对于执政党来说，文盲和大学生、高收入者和失业者都是选票啊，怎么来维持票数呢？发补贴吧。于是我们看到的，通常是大选之前，国大党给底层民众发点福利，或者干脆大笔一挥把农民债务给勾没了。

这种模式，在印度的整个发展过程中，就好比我们小学数学的经典题目——一个水池两根管，一个放水一个抽。前几年，放水的龙头开的足，印度的经济水平能够维持正常，这几年随着欧美经济危机的波及、防水的管子变细了，印度的经济水位下降，结果就是全体印度人民把愤怒全部倾泻到了给我们画饼的国大党身上——这其中，主体恰恰是常年领补助的低收入群体。

同样的例子，我们看到印度作为目前人口问题最为严重的国家，恰恰又是全球最早推行计划生育的国家。结果，同样是因为受到反对党的牵制，至今没有形成对人口的有效控制。矛盾的印度人饱受人口爆炸带来的人均资源稀薄、低收入、高失业、人均公共设施薄弱等问题困扰，同时又抵制政府的强制措施。

可以说，逼退辛格的并不是上位的莫迪，而恰恰是印度式民主带来的顽疾，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受到伤害的少数群体——穆斯林、种姓制度低种姓阶层、失业者、低收入者、甚至是享少数高收入者以及高种姓阶层的婆罗门刹帝利。宗教矛盾、阶级矛盾、高收入者和低收入者的矛盾、政党之间的矛盾混合而成的就是我们看到的矛盾的印度人和印度政府。而后者又为了选票和民主无法放弃任何一个群体，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国家在公平的扯皮中停滞不前。停滞不前之后，每一个少数群体都怒火攻心的将矛头对准了执政党，在这种模式下，实际上莫迪的上位可以说仅仅是在正确的时点出现在了正确的地方。

他所宣扬的民粹主义抛开了现有的经济问题和社会问题，成为了短期陷入泥潭的印度社会的一针吗啡，然而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当吗啡药效过后，莫迪要拿出什么来进一步满足成瘾后的印度社会？

实际上，印度面临的问题是一个高效的强权政府，还是低效甚至失效的民主政府的选择，前者的典型教材我们看到有新加坡和香港，而后者的队伍中，恰恰又有一个与印度遥相呼应的泰国，成为了最明显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