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季度经济发展的两大亮点

中国第三季度社会经济发展指标已经公布，国家统计局发言人，我多年的老相识盛来运司长作了解读。 他一方面不避讳经济增长下行的压力，一方面，从就业、经济结构变化、经济转型、居民收入等方面，表达了第三季度7.3%的GDP增长成绩，来之不易。

作为经济学者，我为国家统计局多年来的科学态度，追求不断进步的精神表示佩服。马建堂局长、盛来运等人几年前，还专门到诺丁汉大学，细心地跟我一起讨论统计工作的重要性，以及统计工作如何适应社会经济形势发展的需要，为国家的政策规划提供准确的统计数据，进行了亲切的交谈。

能够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把每个季度的数据公布出来，是一件很不简单的工作。统计局所提供的数据，不仅全面，而且非常仔细。我们做经济研究的，能够即刻从这些数据看到问题，看到本质，更看到国家发展的喜和忧。

今年前9个月的GDP增长率为7.4%，说明全年7.5%的增长目标还是有可能达到的。不过，前三季度7.4%、7.5%和7.3%所形成的倒“V”型增长态势，也透露出增长的下行压力。

这种压力，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所谓的“三期叠加”，一方面是房地产的全国性疲软。

国务院参事，也是我的老朋友汤敏说，“三期叠加，就是经济增长的换档期，前期高速增长所造成产能过剩的消化期，以及经济结构的调整和优化期。”

经济增长的所谓换档，就象汽车在高速公路上不能老快速狂奔一样。发动机过热、路况变得复杂、或者路上突然产生一些事故，汽车都必须换档。中国经济增长30多年，年均近10%，不管是内因的污染、资源短缺，还是外因的世界性需求因为金融危机而减弱，10%的增长，都必须进行一次换档。

李克强把GDP增长的档次定位为7.5%，全国、全党上下，都希望保住这个中高速的档次，到目前为止，中国还是坚持得非常好。金砖国家的难兄难弟，尤其是俄国、巴西和南非，增长速度都已经低于2%。这倒过来证明，中国靠内生发展的动力，是其它类似国家所无法比拟的。

经济换档，对材料、高能耗产品的需求，必然下降，因而导致产能过剩更加明显。这样一来，通过对过剩产能压缩的倒逼机制，迫使经济结构转型和升级。这三部曲，刚好符合“三期叠加”的定义。

经济增长下行的另一个压力，就是房地产泡沫。房地产的投资规模、新开工面积、销售面积、销售价格的景像，都远不如过去。不过，从第三季度的数据看，房地产全面崩盘的可能性很小，而只要是软着陆，不可能导致中国GDP增幅大下滑。

也就是说，中国第三季度GDP增速的下滑，如果只是看到一个简单的数据，很容易产生悲观情绪。但是，如果你们听懂我上面所说的两个下行的原因，同时知道中国哪怕是7.3%的增长率，还是世界主要经济体，包括那些迅速发展的新型工业化国家中，最骄人的表现，那么，我们对中国经济增长的信心，是有增无减的。

然而，仅仅看到经济增长压力的根本原因还远远不够理解中国的经济发展现状。在这里，我还有必要给大家解释另外两个结构性现象。第一，宏观结构的不断优化;第二，区域经济结构变化，有利于中国可持续、均衡性的发展。这两点，才是中国内生增长最本质的潜在优势。

那么，我先给大家讲一下我所看到的宏观结构优化的具体表现。

首先，低增长却伴随着高就业，这是中国经济结构优化的最大特点。大家最当心的增长放慢，并不是增长的高低本身，而是，增长背后能否满足就业需要和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问题。

盛来运说，今年前9月，中国的新就业已经超过1000万人，完成了年初李克强定下来的基调。可见，每单位GDP的增长率，比以前的就业量大大提高了，这样一来，增长放慢不可怕，相反，我们应该高兴。为什么?因为，中国已经不需要靠注水式的增长来满足就业了。

就业有保障，老百姓的收入也提高了，而且，提高的速度比GDP的增长速度快。前9个月，农村人均纯收入增长9.7%，达8527元，超过城镇居民人均收入增长的6.9% (达到22044元)。

城乡收入差距长期拉大的态势，得到了明显的扭转，这本身也是发展质量提高的一种表现。

宏观经济结构改善的第二个标志，是制造业增长速度再次低于服务业的增长速度，使宏观经济结构继续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服务业的发展，有相当的一部分直接服务于制造业，是制造业提升劳动和资本效率必不可分的一个产业链条环节。

另方面，农业继续保持超过4%的增长率，这是物价稳定，老百姓生活得到最基本保障的重要基础。30多年来，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在农业的发展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土地、劳动力投入绝对量逐年递减的情况下，中国农民、农业科学家们，靠技术革命、科学耕种、轮作和合理的多种经营，为国家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发展，提供丰富多彩、价格稳定的农产品。

第三方面，发电量、能源生产、原材料生产的增长，远远低于GDP的增长，充分证明每单位GDP所需要的能耗、电耗大大降低了。前三季度，每单位GDP的碳排放量，同比下降了4%，这是中国经济转型最耀眼的方向标，它开始告别以高污染换取高增长的时代。

今年前三季度经济表现的另一个优势，就是地区增长的趋同性。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出现了发达地区向欠发达地区传递增长劲力的明显态势。

我们拿重庆市与全国进行比较，就可以证明上面的说法。

大家知道，重庆属西部地区，是改革开放的“落后者”。1997年，设立直辖市，它承担着中国西部发展大战略的历史使命，因而，重庆的经济表现，是中国区域经济均衡增长的风向标。

重庆和西部能超越东部地区的发展，有着如下几个方面的意义：(1)缩小地区差别;(2)减少人口从西往东的流动压力;(3)为中国提供保持后发优势的动力，也就是说，在东部由于要素价格提高、污染压力大、人口拥挤，而造成经济发展缓慢的时候，西部地区的崛起，可以继续推高中国的经济增长。

重庆前三季度的经济表现，在多个方面明显超越全国的平均水平。

首先，全国的进出口贸易增长3.3%, 重庆的出口增长却高达70%。

其次，重庆的GDP增长10.8%, 比全国平均高出3点5个百分点。

第三，重庆居民的人均收入增长比全国的平均水平高出3点2个百分点，增长率高达11.2%，实现人均收入14023元，非常接近全国的平均水平。

重庆市分为5个功能区：都市功能核心区，都市功功能拓展区，城市发展新区，渝东北生态涵养发展区，渝东南生态保护区。这5个功能区今年前三季度的经济运行情况如下：

重庆市五大功能区2014年前三季度经济运行情况

来源：《重庆晨报》2014年10月23日，第4页。

重庆都市核心区的发展，与全国平均水平差不多，体现中心和发达地带的结构性调整压力。不过都市拓展区和都市开发新区的增长明显高于平均水平，充满着一种活力，尤其是房地产开发速度还在加快。

渝东南是生态保护重点，渝东北是生态涵养区，保障南水北调的水质量。这两个地区把重工业放在次要地位，使重庆的发展，不至于重蹈东部地区高污染的覆辙，也充分体现重庆市的后发者优势，更是体现中国经济全国一盘棋的基本精神，为中国避免“中等收入陷阱”，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